在系列8中，我們對雪維凍泥爾（Chevetogne）修道院東方禮聖堂中的聖像畫屏有所認識，系列9將以聖堂的溼壁畫（les fresques）繼續進行這一場美麗的視覺巡禮。

首先，什麼是「溼壁畫」？簡而言之，就是灰泥彩繪壁畫。重點是，這層灰泥必須是濕潤的，好讓藝術家能對畫面進行修飾，一旦灰泥乾了，便無法再繼續上色。任何須進行大幅修改的畫面，都需要破壞掉原本已乾的石灰泥，再重新塗上濕潤的石灰泥層。溼壁畫上所施塗的都是天然的顏料，精細研磨並在水中稀釋後使用。

我們已知曉，東方禮聖堂的結構、每個細節部分、每樣裝飾，透過禮儀讓信友進入祈禱，並領我們進入觸及凡塵的天堂。因此，公元四世紀時，便制定了規範建構聖堂的法典，及其遵循的神學原則。根據雪維凍泥爾修道院出版的《東方禮聖堂》書中描述：在所有壁畫中，基督普世君王（基督全能者）必然要占居最崇高的位置，也就是聖堂正殿（la nef）上的穹頂，穹頂象徵著天主擁抱萬物，並使天地合一，正如厄弗所書（1：10）所言：「基督使天上和地上的萬有，總歸於基督元首。」祂是世界的起源與終結，祂既是創世者也是末世的審判者；救世主從天降下，領全人類回歸至天父的寶座那兒。往下是總領天使、天上的教會，再下推至聖祖烈宗、眾先知、福音四聖史及列王諸聖等（圖1），一路從天上下至人世，此即正殿。

圖1：依序為總領天使、天上教會、聖祖列宗及先知們。（王家錦攝）

正殿為聖言的居世之所，因此，在正殿裡的壁畫回溯了從耶穌的一生，從祂的誕生至死而復活。

圖2：耶穌受難安葬（下）；耶穌下降陰府（上）。（李曄佳攝）

正殿北面的「耶穌受難安葬」（圖2）及「耶穌下降陰府」【註一】（如圖2）與南面的「耶穌受洗」（圖3）及「耶穌顯聖容」（如圖3）的壁畫相對應，標示著救世主的死亡與復活（即約旦河受洗與大伯爾山上煥發的聖容光輝）。

圖3：耶穌於約旦河受洗（下）；耶穌於大伯爾山顯聖容（上）。（李曄佳攝）

不過，若無四部福音，耶穌基督的一生也不會有人知曉，因此，在各先知下層的，即位於連接穹頂與正殿的四個角落，繪有四部福音書的作者。諸聖（圖4）則被畫在聖堂較低的牆上，不過卻是在一般人的平均身高之上；繪有東方教會的聖人。

圖4：最上層為與十字聖架有關聯的舊約故事；最下層為諸位聖人聖女。（李曄佳攝）

位於正殿東面，也就是聖所上方的半圓拱頂繪有徵兆之母；西面的「聖母安眠」，於此，值得特別一提。在西方拉丁教會稱為聖母蒙召升天（l’Assomption de Marie），但在東方教會則稱之為聖母安眠（Dormition de la Mère de Dieu）（圖5）。

圖5：聖母安眠。（取自《東方禮聖堂》一書，32頁）

在這幅壁畫中，我們清楚地看到聖母平躺著，貌似入睡。會有「安眠」的表述故事，主要取決於聖若望達瑪森（S. Jean Damascène）的著作中，有關聖母安眠的第二篇講道，這是一種對於聖傳（Tradition）的見證，並在基督宗教裡流傳了好長一段時間。宗徒們圍繞在安眠的聖母旁，聖母頭前的是聖伯多祿，聖母腳下的是提著香爐的聖保祿，聖若望則趴在聖母床畔，無人不因與聖母分離而感到憂傷難過。床的兩側還有由天使領來的兩位初期教會的主教：右為第一世紀的雅典主教聖赫若狄奥（S. Hiérothée d'Athènes），左為雅典阿勒約帕哥的主教聖戴奧尼修斯（S. Denys l'Aréopagite），他們兩位都是聖保祿的同伴。在床後，基督在曼朵拉（Mandorla，聖像畫中代表天堂）的榮耀中抱著母親的靈魂，畫中聖母的靈魂以強褓中的嬰孩之形象呈現，兩位天使侍立在側，隨時準備好從救世主手中迎接聖母的靈魂，將她帶至天堂。

另一趣事分享，因慕道者以往只能站在外廳（le narthex），因此這區的壁畫以舊約故事呈現，舊約是為新約的來臨作鋪路工作，也是整部聖經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我們需要從舊約來了解新約，也需要從新約回溯舊約，才能夠真正地理解耶穌基督是誰。透過雪維凍泥爾修院前院長斐理伯神父（Dom Philippe Vanderheyden）的介紹，這座東方禮聖堂的主保是光榮聖十字架，因此，所有的舊約故事章節都與十字聖架有所關聯。並非所有的壁畫皆呈現出十字聖架，怎麼個連繫法呢？這就好像尋寶遊戲一樣，讓眾人絞盡腦汁，不停思索著……舉幾個例子揭曉答案：諾厄製造的方舟（創6：14）是木材，這與聖十字架相呼應；亞巴郎為以全燔祭獻兒依撒格給天主（創22：3、6），他們上山時依撒格背的木柴與十字聖架相呼應；約納在大魚肚內三天三夜（納2：1），象徵著耶穌被釘在十字架上，三天三夜後復活；亞當的妻子厄娃向樹伸手而犯了罪（創3：6），十字聖架卻救贖了我們，將罪換成了救恩；天主以自己的肖像造人，亞當厄娃卻逆行父的旨意，耶穌基督是新的亞當，祂承行了天父的旨意（如圖4，最上排左）。

壁畫的故事多到說不完，最重要的是，在如此神聖的空間中，我們無論是參與禮儀，或是凝視著壁畫上的諸聖們靜思默想，都能感受他們的臨在，並在我們內心與諸聖天使合一，齊聲榮耀我們的基督君王。

註釋：

1. 東方教會在聖週六的禮儀傳統中，強調基督受難後，被埋葬於墳墓三日（祭台代表墳墓，聖門代表墓石），這段期間，祂以救主的身分下降陰府，尋找那墮落的且代表所有人類的亞當，並拯救舊約中期待祂的人靈，領他們從死亡進入祂天上的王國。因此，在拜占廷禮中，聖週六所敬禮的即為耶穌降入陰府的聖像；而逾越節的禮儀詩節則為：基督自死者中復活，以祂的死亡戰勝了死亡，把生命賜予亡者。

(回東西禮儀相遇系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