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我們來到一座本篤會的修道院，一邊看到羅馬拉丁禮的教堂，另一邊卻看到東方禮儀的教堂同時聳立在側，我們一定很想明白，到底置身於什麼樣的地方呢？原來，這座位於比利時那慕爾（Namur）省內的雪維凍泥爾（Chevetogne）修道院（圖1），是世上唯一一座同時擁有西方羅馬拉丁禮儀及東方禮儀的修院，由這裡的本篤會士肩負著一項特別的使命：基督宗教的大公合一。

圖1：雪維凍泥爾修道院空拍景。（取自修道院官網）

願眾人都合而為一！（若十七21）

修道院緣起的時代背景

雪維凍泥爾修道院由本篤會士玻度恩（Dom Lambert Beauduin，OSB，1873-1960，圖2）於1925年所創建，這並非只是院祖一時的突發奇想，而是早年於羅馬教書時，對東方禮儀有了初始認識後而漸漸產生的合一願景及使命，並歷經了一生的奮鬥才擁有今日的成果。然而，我們必須對當時的教會時代背景有初步的認識。1920至1925年是教會一段重要的時期，教會的「大公運動」（Le Mouvement Œcuménique）正興盛，玻度恩奮力投入天主教與基督新教之間的會談。在大公運動前，荷蘭鹿特丹榮休主教斐理伯會士（Dom Philippe Bär，OSB，1953-1965年間為雪維凍泥爾修院的修士）曾親身體驗天主教徒與新教徒之間的隔離，彼此互不往來，無論學校或是商店皆分你我，像是活在兩個不同的世界裡。漸漸地，基督信徒有了新的覺醒，明瞭須克服彼此間的分裂，才能一同宣揚彼此共同信仰的耶穌基督。但當時的羅馬教廷仍迫使行東方禮的天主教徒行拉丁禮儀。此外，教廷認為，對新教徒的友好是為能感化他們，使他們願意投身天主教的懷抱中。

圖2：院祖玻度恩將他一生所致力的修道院獻給耶穌基督。（夏明美攝）

與此同時，當時天主教會內激起了一股對歷史、禮儀、聖經的研究熱潮而展開了禮儀運動（Le Mouvement Liturgique），也稱是大公運動的奠基之一。院祖玻度恩正是其中的一位先鋒，他認為禮儀應在地化，經由禮儀運動的各種努力，歐洲坊間開始出現以法文、佛蘭芒語（flamand）及荷語為主的禮儀。

此外，當時的俄羅斯正經歷一連串的革命運動，有不少俄羅斯人逃亡海外，成了歐洲的移民。這些移民信奉東正教，他們也渴望在歐洲能找到一個地方供信友參加禮儀及祈禱的安身之所。在如此需求的環境下，更篤定了院祖的願景與使命。

雖然先教宗碧岳十一世（Pie XI）1924年的宗座牧函（Equidem Verba，中譯：如是斯言）指示羅馬本篤會的總會父（l’Abbé primat）召集本篤會士至羅馬讀書，以多認識東方禮教會的歷史、體制、結構、禮儀及神學等精神，好能在會院中推行拉丁禮教會與東方禮教會的合一共融，然卻未發展出實質上的建樹。此時，院祖的一位好友即當時比利時的梅西耶樞機（Cardinal Mercier，圖3）力勸玻度恩，既然如此，倒不如由玻度恩自己開始做。

圖3：院祖玻度恩（前排最右側）於1925年九月在阿邁修院組織了布魯塞爾教會合一週，梅西耶樞機（前排右向左數第三位）也共襄盛舉。（Rore Sanctifica攝）

況且，列日省（Liège）教區的阿邁（Amay-sur-Meuse）修院正好空著。於是，院祖呼求聖神召集了修士前來，在此試行專為「基督宗教合一」的工作和祈禱，而阿邁修院（1925年）的創立即是雪維凍泥爾修道院之前身（圖4）。

圖4：阿邁修院的東方禮聖堂。（取自修道院官網）

基督宗教合一之精神：成立首座東方及拉丁禮儀並行的修院

修院的草創時期，院祖並未設定長遠的目標，但院祖認為，既然其他教會的弟兄姐妹也都是在基督內因父、及子、及聖神而領受聖洗的，所以，他們也都是天主的好兒女。我們可透過彼此習得對方的優點，同時豐富彼此禮儀和祈禱之精神。最重要的是，我們都敬愛耶穌基督，教會更是基督所建立的，因此，修院內的本篤會士們謹遵三項原則：

1. 不「傳教」（le prosélytisme）：特別是在面對大批從俄羅斯而來的移民，其實正是勸他們改教的最佳時刻，但院祖卻堅持不這麼做。院祖所謂的「合一」，是藉由聖神的力量活出基督在我們心內所賜予的愛德（la charité），愛他人的同時，也能讓他人坦然地做自己。
2. 「採納」（l’adoption）東方禮儀與其精神：因此，修院同時存在東方禮（圖5）及羅馬拉丁禮（圖6）兩種不同禮儀的聖堂，為欣賞各自禮儀之美與豐富性。如院內的多默神父（P. Thomas Pott）所闡述：「採納」東方禮是因為它並非為修會本身所具有的，而是與創院宗旨所相連的關係。今日，修院內住著一位真正俄羅斯東正教的米凱爾神父（P. Michaïl），他於2003年受派至法國，後於布魯塞爾晉鐸，接著住進雪維凍泥爾修院修道。米凱爾神父除了熟稔東方禮，更成了修院接待東正教徒的媒介，許多東正教信友對於一位東正教神父生活在天主教的修道院內，並與會士們和平共處而感到不可思議！
   

   
   圖5：雪維凍泥爾修道院的東方禮。（LA NEF，2017年10月攝）

   
   圖6：雪維凍泥爾修道院的拉丁禮。（徐明慧攝）

3. 邀請並接待不同教會的人前來修院「對話」（le dialogue）。
   修會雖掌握了這三項原則，但前路仍困難重重，不到幾年即出現爭議與分歧。畢竟身為天主教徒，在基督內領洗，「傳福音」確實也是我們的使命。但這也是院內會士們一再苦口婆心地諫勸前來拜訪的信友或參觀者的話：千萬要懂得明辨「傳教」（la prosélytisation）和「福傳」（l’évangélisation）的差別。

到底修院的命運該何去何從？院祖又將遇到什麼樣的阻礙？真正的「大公合一」之願景終能實現嗎？（待續）

參自：雪維凍泥爾修道院官網https://www.monasteredechevetogne.com/History；修院前院長斐理伯神父（Dom Philippe Vanderheyden）的訪談；由Alexia Veriter執導，於2016年發行的Qu’ils Soient Un （May They All Be One）DVD；輔仁神學著作編譯會出版的《神學辭典》（增修版）。

(回東西禮儀相遇系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