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會聖禮的四功五法（三）念

　　本次，讓我們提綱挈領探究「四功五法」中的「念」。按照京劇的原本，此「念」指的是具有音樂性的「念白」。換至教會禮儀的場域，我們也必須明白，原來中文的宣讀、朗誦，也是能夠具有音樂性的；若讀者願意在這方面精進，李振邦神父所著《中國語文的音樂處理》是必讀書籍。

　　我們所主張的教會禮儀的「唱」與「念」都是為服務聖言。唱固然是雙倍的祈禱，且因著借用京劇「四功五法」的框架而居首位，不過，就聖言宣報的基本功夫來說，要能唱得靈動，也必與基本朗誦有關，就此而論，念是最基本的。

　　將聖言放在四功五法的首位，我們有充足的理由。在創世之初，上主「說」而創造。主耶穌復活，與厄瑪烏兩位門徒相遇，也是先闡釋經上所有論及祂的話。教會感恩祭，先以聖言敞開我們的心，而後再擘餅。

　　對於宣報聖言，讀經員應該要清楚這所為何事：讓上主透過禮儀中的宣報而向今日的我們發言。《上主的話》宗座勸諭第53號這樣說：

　　的確，在禮儀中的說話和聖事行動的關係，正表達出天主在歷史中慣用的方法，即有實效性（performative character）的說話。在救恩歷史中，天主所說與天主所行之間並無分野；祂的聖言常表現出活力和實效（參閱希4:12），就如希伯來文“dabar”一詞所表達的意義。同樣在禮儀行動中，我們與天主聖言相遇。而這聖言亦完成它所說的事。我們若教育天主子民去發現天主聖言在禮儀中的實效性，便能幫助他們體會天主在救恩歷史及他們每人生命中的行動。

　　既然在禮儀行動中，我們與聖言相遇，而聖言亦要完成其所說之事，故在宣報聖言時，讀經員當有此意識：上主透過宣報聖言，此時此刻在向我們發言。禮儀中被宣報的聖言，猶如天主賜給我們的禮物寶匣，若我們沒能打開這寶匣，這禮物的豐美便沒有被充分認識並領受，而為能敞開這聖言的寶匣，優良的聖言宣報與講道（講經）都是重要的，而本文專注於宣言宣報的功夫。毋庸置疑地，讀經員是需要培育的，對此，《上主的話》宗座勸諭第58號如此指示：

　　這些培育應包括聖經、禮儀和技術各方面：「聖經培育應讓讀經員能把經文置於其上下文語境來理解，並在信仰的光照下領略這啟示信息的核心。禮儀培育應使讀經員把握聖道禮的意義和結構，以及它與感恩祭禮儀關係的重要。技術訓練應使讀經員更熟習公眾宣讀的藝術，包括用自然聲音或借助擴音器材。

　　將經文置於上下文語境來理解，並在信仰光照下領略這啟示信息的核心，這在在要求讀經員要提前（主日，提前六天，平日則至少在前一天晚上）查閱該段落在完整聖經篇幅中的座落處（說大白話，打開你的聖經，找出你要宣報的那一小段，完整查閱其上下文），並且要明白這究竟在表達些什麼。有時，我們在禮儀中宣報的段落是從聖經原處截斷一部份而後又重組，讀經員除了從章節數紅字的標點辨識出來，還需要知道哪幾節被省略，重組的接縫又是落在哪裡。至論明白經文究竟要表達什麼，則要求讀經員提升聖言的造詣，這除了一些教會內的釋經書的幫助之外，更需要勤讀聖經。整體而論，為提升聖言造詣，我們又要再一次強調「聖言誦禱」（Lectio Divina）的重要性。

　　把握聖道禮的意義和結構以及與感恩祭的關係，除了本文前述提及的「讓上主發言」之外，「靜默」也是一大關鍵；關於這方面，今日教會的禮儀實況中，常能看見讀經員、答唱詠員、讀經員之間忙著交接，這值得商榷。如果舉行感恩祭的聖堂足夠大，走到交接處得花上至少二十秒，那麼交接並不妨礙聖言宣報後的靜默妨礙太多，但若聖堂狹小，那麼在忙著交接的同時，靜默也幾乎沒了。

　　至於公眾宣讀的藝術，無論是以自然聲音或擴音器，都需要操練發聲、發音，以及斷句與抑揚頓挫……鑑於篇幅，本文先集中於斷句。正如同聖史們在聖神默感下撰寫內容時也運用了文學技巧，聖言宣報者在聖神充滿的狀態下宣讀聖言，也能運用朗誦技巧，而這目的不是為了玩弄聲音甚至製造什麼戲劇效果，而是為了讓會眾能聽入心底，而良好的斷句是關鍵之一。

　　初階的斷句可以從逗點與句點的區別開始。句點當然是整句完結，停頓當然是比逗點稍久，而讀經員也可以趁機換氣。除了逗點與句點之外，在一個句子中也需要運用一種我們姑且稱之為「頓而連」的功夫，這顧名思義就是稍頓但氣未斷；這是因為一個句子（即便是在一個逗點的範圍內）可能是由好幾個二字或三字的字組詞彙，外加一些的一字單元所組成，假如我們像機器人一般每字同等速度念過去，聽者可能連原本是二字或三字的字組詞彙都聽辨不出。若要將這「頓而連」功夫發揮得好，也需要加入熟練、優美的抑揚頓挫。

　　再來的功夫是將要宣讀的段落再細分成一些小段落，按照文脈、內容鋪陳、邏輯進展。讀經員自己要預備個人的感恩祭典，而在預備讀經時，先拿出一隻鉛筆，畫分出小段落。在正式的禮儀中的宣報時，不急不徐從這個小段落，進展至下個小段落，讓會眾能聽出這整個大段落內部的結構，而能充分聽進經文要傳遞的內容。速度這因素也相當重要，讀經員對於速度的掌握，首先在於要先能感動自己；速度太快，可能聖言都尚未進入會眾心中就匆匆溜走，速度過慢，則語意的傳遞受阻。

　　再進階，除了斷句之外，讀經員還能操練一種內心功夫，為能更好地宣報聖言。正如演員在上台前要先入戲（為將觀眾帶進劇情中），類似地讀經員也必要先進入祈禱的狀態中（為促成會眾與天主相遇），而不同種類的經文有其相對應的祈禱心境。按照筆者的經驗，有三種類型值得列舉：

　　一、復活夜的讀經一（創一1～二2）：這經文格律工整，要表達的是天主創造天地萬物的信念；讀經員若能進入堅定宣信的祈禱心境中，願意向這科學至上的世界宣揚是上主創造萬物的信念，便能達到宣報這篇讀經應有的力度。

　　二、聖伯鐸聖保祿宗徒節日正日彌撒讀經一（宗十二1～11）：這篇讀經多轉折，有敘述，有畫面，有宣信；有鑑於會眾可能在聆聽時，腦海中也描繪畫面、圖像，那讀經員為了讓會眾有充裕的時間如此做，也可以在宣讀時自己也在腦海描繪畫面，以確保宣報的速度能讓會眾這麼做；當然，當讀經員自己也在腦海中描繪畫面時，其語氣也將發生微妙的變化。

　　三、將臨期12月21日讀經一（歌二8～14）：雅歌的這經文，若能配合「渴望與上主結合」的心禱，便能宣報得恰如其分。

　　更細緻、更完整地講述、示範聖言宣報的各項功夫，我們非得錄製視頻不可；這得留待本中心主任完成兩個博士學位（D. Min與STD）後方能進行。

　　2026年1月號《禮儀人》，我們將發表一篇【聖言宣報的視域融合】，進一步談論如何把握語氣加重的句子中心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