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Blanche Streb 發表於2025年6月14日
一位不完美的女人與母親，向所有那些不完美但努力付出的男人與父親致敬。在父親節這個時刻，專欄作家Blanche Streb寫了這篇文章，要對父親們說，家庭、女性、孩子與整個社會，是多麼需要他們。
讓我和您分享三個事件、三個近期令我驚訝的事。第一件事，是我收到的一封行銷郵件，就如我們每天早中晚都會收到這類郵件，沒什麼稀奇。但這次卻不一樣，甚至可以說是違反邏輯的：這封郵件不是想要推銷什麼，而是主動邀請收件人……取消訂閱！不是因為數位簡約、環保意識，不，完全不是這回事。這封信是在五月中旬收到的，內容寫著：「父親節快到了。我們知道，這一天對每個人而言意義不盡相同。在五月和六月期間，我們將分享一些禮物點子與充滿感情的故事。如果你不希望收到關於這個主題的郵件，請點選以下連結取消訂閱。」配圖是一顆貼著OK繃的心，意思不言而喻，是一顆受傷的心。這封郵件的主旨：「我們知道，父親節對每個人來說是很個人的事。」
某種女性主義
第二件讓我驚訝的事：是一位名叫Guillaume P.男士的留言，我向他致敬，我沒有忘記他，他的留言是回應我的一篇專欄文章：《懷孕：向全人類傳遞的女性主義訊息》（Aleteia，2025年3月31日）。他的批評很中肯，我對此表示感謝。他寫道：「我非常喜歡這篇文章。然而，我也感到有些失望，因為在談論懷孕的主題中，文章完全沒有提及父親的角色：陪伴、支持和承諾。他的角色固然與母親不同，但並不因此比較輕鬆，尤其是學習如何好好地陪伴一位正在改變、經歷重大事件的女性……這點尤為重要，因為如今某種『女性主義』傾向於將懷孕從愛的關係中剝離，甚至被引導認為懷孕只是關乎孕婦本人的事。」
第三個例子，是一些女性喜劇演員的成功，如同Marine Leonardi這樣的喜劇演員，例如Marine Leonardi，她的靈感來源往往來自家庭生活的點滴，尤其是來自她那可憐的丈夫，孩子們的父親，而她在一段段脫口秀中把這些內容拿來誇大、加以解構。人們不難想像，這樣的內容與隨之而來的竊笑聲，很自然地滋養了所謂「姊妹情誼」的認同。女性們從中看見自己、彼此共鳴，彼此聲援。作為女人、母親、妻子，心理負荷真的沉重啊！事實上，這位單口喜劇演員總會在影片結尾加上一句標語：「你們不是一個人。」
父親的吶喊
三個彼此大不相同的事件。第一個事件暗示：作父親只是「個人的事」，我們得小心翼翼地處理，最好把這節日藏起來，因為我們都知道：它不是人人都能認同的。第三個事件，則非常具有我們這個時代的象徵性。如果今天我們不太清楚該把男性或父親放在什麼樣的位置，有一個位置是肯定屬於他們的：那就是「出氣筒」的位置。拿男人開心一下、放大他們那些令人抓狂的行為（或無所作為的樣子），總是能成功博得掌聲。反正，他們怎麼做都是錯的，不是嗎？而第二個事件，便是父親的吶喊。他在說：「別再抹去我們、遺忘我們了！」給予生命、生兒育女，這本來就是兩個人的事，即便角色不同，即使在這個充滿生物科技的世界中。我們存在，我們在這裡，我們不完美，但我們在盡力……
那麼，在這父親節前夕，即使談論「父職」這個主題並不容易，更何況只是用幾行字，我還是想向男人們和父親們致上敬意。在我周圍，有很多這樣的男人。他們看起來都不完美，我自己的父親不完美，我孩子的父親也不完美。所以，我的致敬也會是簡單的：這是一位不完美的女性和母親，盡己所能地，向所有不完美但也在盡力的男人和父親們獻上的敬意。成為父母，是一種人的實際經驗；正因如此，不完美不只是事實，更是一種條件，是成為父母的條件。
一位父親，很重要
是的，這是真的，但這也是一個令人難過的現實，有些父親缺席、失職、不忠、酗酒，甚至是暴力的。也確實令人心碎的是，有些人，因為童年受過極深的傷害，會說出這樣的話：「我寧願從來沒有父親」，甚至向戶政機關申請更改姓氏，現在法律上也可以這麼做了。也有些父親，他們的光芒彷彿被熄滅了，因為他們在家庭中始終得不到肯定、鼓勵或重視。還有一些父親，已在時代的風氣中消失了，這時代種告訴我們：我們不需要他們，甚至說他們根本不存在，因為他們已被縮減為身體中最小的一個細胞：精子。
是的，這是真的，來自父母，或是因為父母缺席所帶來的困難與創傷，有時會糾纏你一生。精神分析學家對此再清楚不過。與自己的過去和解，是至關重要的，這可能需要時間，為了能脫離內在的超我與各種強加的命令，找回屬於自己的人生道路。這是每個人或多或少都必須承擔的內在工作。但這些事實，從反面也證明一件事：父母在每個人生命中的確具有關鍵性的影響。是的，一位父親，真的很重要。而且，父親的存在，也是祝福！
世界上有許多好父親。
這份重要性，是個人層面的，在每個人生命中，也是在集體層面，在一個尋求方向、自我探索卻又迷失的社會中顯得格外重要。這個時代迫切需要典範與權威的形象。我們需要找回父親的位置。是的，父親真的很重要，作為一個男人，也作為一個父親。他不是僅僅履行一項功能。作父親，就像作母親一樣，是具體的，是一個獨特的、具身體性與性別差異的現實。當然，在「賦予生命」這一篇章中，男性與女性的經歷確實非常不同。成為父親，並不像成為母親那樣，經歷一場肉身歷險，身體、生理、心理的歷程，那是一場轉化性的、強烈的、全面的經驗，可能是痛苦的，也可能是和諧的，有時輕鬆，有時幾乎是非人性的，在淚水與鮮血中，有時甚至靠近死亡的深淵。男性的肉體參與雖然本質上不可或缺，但在表面上似乎較為輕微。因此，成為父親也必須經歷一種認可、一種言語的表達。
親愛的父親們，親愛的男士們，我們真的需要你們。需要你們的不同，需要你們看待世界的方式，需要你們的責任感和創造性的勇氣。雖然我們不常談到他們，但這個世界上其實有很多「好父親」、「超棒爸爸」。在寫這段話時，我腦海裡浮現了許多他們的臉龐。他們不是什麼育兒專家，只是父親，在自己的力量與脆弱、愛與笨拙之間，仍然懂得給孩子信心、幫助他們成長，引導他們成為正直、勇敢、有同理心的男女。我們不常談論這些父親，但他們其實很多。他們在不完美中，甚至懂得道歉，懂得持續改進，一步步地，因為成為父親，是在生活中實現的。
全然在父親的掌心裡
親愛的父親們，親愛的男士們，我們需要你們，需要你們的力量。此刻，我腦海中浮現出一個奇特的小插曲。對我而言，成為母親的歷程曾經非常艱難。其中一個孩子是在「極度早產」的情況下誕生的，那是一段奇蹟般卻如履薄冰的懷孕經歷之後，整個過程極其險峻。在新生兒加護病房裡，當我們那小小的寶寶在生與死之間徘徊時，他爸爸的臨在成了生命的支撐。這點我感受得如此真切。我們的孩子那麼脆弱、那麼小，小到整個人可以躺在他父親的一隻手掌心裡……而他，他卻能夠在那無言之中，傳遞出某種無可言喻的訊息，一種屬於男性靈魂的語言，是我無法給出的。他用自己的臨在，默默地對孩子說出這樣的話：「我相信你。你可以做到，你可以活下去。」
他在那裡，堅定如磐石。而我，作為母親，正深陷一種難以言喻的焦慮之中，那是一把命運的利劍深深插在心裡，身心疲憊，是一種與孩子有著血肉相連卻又截然不同於他的聯繫。在那一刻，我們之間的不同，成為一種無可估量的恩典。
找到你們的位置
幾年後，我無意中聽見我的兩個兒子在聊天。哥哥，6歲，說：「你知道嗎？小寶寶是住在媽媽肚子裡的喔！」弟弟，2歲，就是剛才我提到的那位奇蹟般倖存的小男孩，回答說：「不是啊。我不是。我是住在爸爸肚子裡的……」。作為他們的媽媽，當時的我忍不住在心裡笑著想：就這樣嗎？我那麼辛苦，結果換來這一句……
親愛的爸爸們，我們沒有忘記你們。我相信，無論是社會、長輩、還是我們這些女人與母親，都有責任幫助你們發揮出最好的自己，找到屬於你們的位置。讓社會重新與父職和好，讓男人重新與生命連結。這是多麼迫切的事！多麼必要！多麼艱鉅的挑戰！
文章、圖片取自：Aleteia.f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