孕育生命過程中的逾越恩典

蔣玉華

  生命是恩典、是禮物;生命是天主的氣息、是愛的脈動。因著生命與生命之間的互動和分享,於是在我們的人生旅程中譜出了一首首悲喜交錯的愛之歌。孩子是禮物中的禮物,是恩典中的恩典,每當我從天主手中接納一個新生命時,所領受的恩典與轉變,都是我心從未想過的。很樂意與大家分享第三個孩子的誕生帶給我生命逾越的經驗:

 

預報

 

  2001年11月底的某一天夜晚,長女皓慈(五歲)時而興奮地對著我的肚子說話,時而喜孜孜地仰起小臉,問說:「媽咪!妳懷孕了喔? 」看她那可愛的模樣,順口答道:「可能吧!」她聽了可興奮,不斷地「玩」這種遊戲,不久我不耐煩地吆喝道:「『可能』,就是沒有懷孕,趕快睡覺!」熄燈後,只見她煞有其事地禱告:「親愛的主耶穌!我希望是兩個妹妹……」,那時根本沒有意識到自己已經懷孕,但是神卻已啟示給小孩子了。

 

敬畏神得釋放

 

   12月中旬,在家驗孕,發現中獎的心情:首先是興奮,接著是矛盾與不安。因為剛買房子,有貸款的壓力;剛搬完家,疲憊的身心狀態……在在都讓我覺得此時不宜懷孕。此外,皓慈、皓德都是我向主懇切禱告求來的,好像想某個禮物很久了,終於盼到時,心中總有滿滿的感動與幸福。雖然渴望有第三個孩子,但不在我計劃的日子,這就像生日還未到就塞給我生日禮物一樣,心中總有些不悅。當意識到這種心態時,我立即祈禱,求主改變我,賜我一顆完全喜樂的心來接納這孩子,不要憂慮世俗的一切。可是雖然禱告了,生活上真實的壓力,使得心情還是有點灰暗。

 

  直到有一天,在路上巧遇賴甘霖神父,我告知近況,他老人家十分高興,就差沒跳起來,直說太好了!他的大歡喜也很自然地引發我內心的喜樂,滿滿的喜樂。同時,他為我們母子降福,也應允要為我禱告,分擔我內心的重擔,同時要求我要喜樂起來,為此事感恩。

 

  分手後,走在捷運站裡。天主對我說:「我愛妳,給妳所要的;然而我也有我的意願,這孩子就是。」很深的敬畏之情油然而生。我答說:「是的!天主,我的天主。」正如彌撒中的禱詞:「主啊!我當不起禰到我心裡來,只要禰說一句話,我的靈魂就會痊癒。」就這樣,整個心靈在敬畏神的境域內莫名其妙地得到釋放,而且滿心平安喜樂,只剩下擔心老公的反應了。

 

為生命奮戰

 

   當老公知道我懷孕,以及皓慈的預報時,除了驚訝外,還算平靜;後來他甚至與全家人一同禱告,求天主賞給我們雙胞胎呢!過了幾天,去台安醫院產檢,結果照出來是同卵雙胞胎,一個六週大、一個七週大,有連體嬰的傾向,須下週再照超音波。雖然如此,我們夫婦倆還是興奮的不得了,老公還高舉雙手,向天大喊:「天主啊!我真的被禰打敗了。」一副被降服的模樣。之後,我們吃了一頓大餐,並開酒慶祝,可見他有多高興啊!

 

   一週後如約去醫院再照超音波,結果說只有一個小孩,我告知上回的檢驗結果,檢驗師認為不可能;於是又調出舊檔,七弄八搞的說照出一個六週半大、一個十週大,有連體傾向。於是主治大夫嚴格要求下週一定要再照高層次超音波,萬一是連體嬰一定要儘快「處理」。回家後,心想這麼密集的檢驗很可能對胎兒不好,反正天主給的,我們都要(註1)。就把他當作天主送的神秘禮物,讓人有更大的想像空間。

 

   過了一個月才再去產檢,這時醫師施以更大的壓力,要求一定要照清楚,儘快「處理」,而且就是不發給我孕婦的媽媽手冊。回家後我才意識到所謂的「處理」不是指積極醫療,而是人工墮胎。心中升起莫名的憤怒,他那種含蓄的表達,若我一直誤解下去,怎麼得了?另外,他怎麼可以決定孩子該活或該死,也不詢問我這個作母親的想法!心想一定要告知我的想法和決定。

 

  又拖了一個月再去看他,他這回可更焦急,我安慰他並說明我所想的,不料他理直氣壯地說:「有的孩子就是不該生下來,與其讓他痛苦,為何不先做處理?」「你所謂的處理就是墮胎嘛!」他連說:「別這麼說!別這麼說!」我表示我和老公都會好好愛她們的,她們的人生不見得就會感到痛苦;我們只希望能母女平安,就很感恩。最後他狠狠地說:「妳知不知道有些小孩生下來,根本活不了幾天…」,我傷心但堅決地答說:「不論一年、一天、一小時,我只想生下她們。」事實上孩子能活多久不是我所能掌控的,即使皓慈能活到十歲、五十歲、一百歲,對我而言,我都愛她。同樣地,這孩子即便活不過一天,我還是要生,我要親自哺育、親吻她們,告訴她們我有多愛她們。生與死不是人應該決定的;生命的價值與生命的長短不是成正比的。於是,毅然決然地,離開熟悉的台安醫院,尋找能接納我們的醫療院所。

 

  這期間我不斷禱告,很奇妙地有一種從沒有過的信心和平安在我靈裡。我知道這胎是天主的意願,我相信天主必賜健康;倘若有缺陷,只要天主願意,其大能必能修復她們;又若生下來有殘缺,天主必保守我們全家,並藉此教我們彼此相愛。雖傷心(醫生不見容他的存在),卻不擔憂,而且定意要為保護他們而奮戰到底。首次察覺到信德的平安和堅強、母愛的光輝和偉大,天主都將之白白賜與了我(註2),絕不是靠我的努力或功勞能得到的,這真是一次靈修上逾越的經驗。此外,恩慈的天主也安排了大妹娉華、小妹婷華、賴甘霖神父(時常主動為我奉獻彌撒)、艾立勤神父,時時支持安慰我,並不斷為我代禱。

 

  年後,娉華介紹我去看一位台北某天主教醫院的「好教友」醫師,滿懷著期望去,卻沒想到醫師不僅同意台安醫生的做法,還教訓我作決定時不可太單純、太自私,不健康的孩子不只累壞自己和家庭,更會提高社會成本,拖垮整個國家的經濟……。一時之間我無言以對,只有傷心。試想這社會到底是誰在浪費社會成本,拖垮國家?是誰腐壞了這世界的美好?不是殘障者或智障者,是勾心鬥角的政客,是自以為是的知識分子,是只顧己利、不管他人死活的健全人。我緊握著天主教會的教導,向世界奮戰,卻在自己的教會醫院裡深受責備,真讓人心痛。

 

   我永遠記得那天一出醫院,仰望明亮的天空,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心中明白為孩子奮鬥的路可能還很長;同時也強烈地感受自己是如此愛著孩子,所以無所畏懼,決不退縮。即便後來老公認為醫師們有如此反應,一定是我不夠隨和、不懂溝通所致。這真正刺傷了我的心,讓我流了許多眼淚,但是我仍奮鬥著,並且知道自己不孤獨(註3)。

 

   後來朋友介紹我去找榮總的邱醫師。他從不提及墮胎,而且以謙和、願意幫忙的態度,真是讓我鬆了一口氣。在他的安排下,又照了一次高層次超音波,希望從此可以穩定下來。

 

誘惑來臨

 

  沒想到榮總檢驗師告知結果是:一個女寶寶、十八週大、一切健康正常。我心慌意亂地問醫師是否我失去了一個孩子,請讓我知道好能紀念他。為此,邱醫師親自再為我照一次,幾乎肯定地說我的子宮和胎兒都十分乾淨,沒有任何痕跡,因此可以判定不可能是雙胞胎。出了診間,全身無力地跌坐在椅上,有如南柯一夢,時空錯亂。我生氣地問天主:「為何開玩笑!」

 

   接下來是懷孕以來最低潮的日子。之前是為何而戰?心中充滿因被戲弄所引起的憤怒和沮喪感!甚至有一天在路上,忽然對腹中貝比感到憤怒,好像這玩笑是她開的,是她害我傷心的…。當這種情緒愈來愈高漲時,聖神光照了我,使我當下覺醒並立即祈禱,求天主幫我脫離此惡念的干擾,棄絕此念頭和情緒對貝比所帶來一切不好的影響。我同時警覺到:應該好好調整心情,免於誘惑,但自認情緒的調整能力一向很差,此時只有依靠禱告。

 

  感謝天主的憐憫!沒想到兩、三天之後,我竟可以開始和他人談及此事,而且覺得有趣。例如:賴神父安慰並舉起大拇指,說:「因著人的錯誤給妳個test,結果考一百分。」我拍拍他肩膀,調皮地回答:「可是跑錯了考場。」兩人相視大笑。又有朋友問:「會不會最後又生出兩個貝比啊?」我說:「三溫暖過後,一切情況都能坦然接受。一個、二個都好;只要不是三個就好了!」另外,艾神父提醒我︰還好當初我無論如何堅持留下孩子,否則一個健康的孩子就因此犧牲,這種過於依靠儀器測試而錯殺的事件是很多的。我恍然大悟,為生命而戰的成果不就在眼前嗎?多值得感恩啊!最後我打趣地說:「是否失去另一個孩子,只能等我死後,看看在歡迎我的眾先人中,是否有人叫我媽咪的,這謎題才能揭曉。」

 

  之後,因為幾次的檢查,胎兒一切都好,最後按照保祿的提議轉回離家較近的婦幼醫院,也開始準備貝比來臨所需要的一切,安心待產。

 

賞報與祝福

 

   可能是我堅持了天主所喜悅的事,天主在生產上大大賞報了我;也或許是天主為了讓我能接受得了祂所將賜與的祝福,而一路煉淨我的生命。

 

   就在妊娠35週時,因為皓慈參加住家附近基督教辦的夏令營,而結識了雪冰,她是一位剛產下第三個孩子的媽媽。她向我介紹她剛經驗的生產方式、與我一起看她生產的照片和錄影帶、推薦台北護理學院附設醫院、並且鼓勵我上助產士萬姐的產前教育課程…。  

 

   我很猶豫,因為好不容易才喘口氣,安定下來;但在作分辨禱告時,想到前兩胎生產的總總,眼淚就不止,這才知道以往不人性化的生產經驗為我很失落。當我的理性還在猶豫時,內心的渴望如同磁鐵般莫名其妙地引領我去上萬姐的產前課程。那天是大雷雨的週六下午,一步步走向外頭,帶著兩個孩子,挺著大肚子,在風雨中走了約十幾分鐘才叫到計程車。後來在回來的路上,暗暗決定要換到台北護理學院附設醫院生產,並乞求天主能讓保祿甘心樂意地答應才好。

 

   耐心等到和保祿溝通的機會,分享了所遇到的事和內心的渴望,並邀請他一同看雪冰的生產錄影帶,他第一個反應是拒絕:「別人太太生孩子,我看什麼?」我撒嬌地請求:「可是你不看怎麼知道這種生產經驗對我有多重要…,看完再談在哪裡生吧!」沒想到看完後,他居然驚嘆:「做一個母親真了不起!」我斜眼望著正感動著的他,心中懊惱地想:我都將要生第三個孩子了,你怎麼現在才知道啊!細想也不能怪他:第一胎,醫院要求他要穿好從頭到腳的消毒衣物才能陪產,等我生下皓慈,他才衝進產房。第二胎時,醫院以「來不及」作為理由要他在門外等候。所以他算沒什麼陪產經驗,當然不懂囉!無論如何,最後他答應了我的要求,還樂意陪我去上課呢!

 

  經過新的觀念學習和洗禮之後,在這次生產過程,我堅持靜候天主的時間,我相信那是代表胎兒成熟,適合離開子宮來到世界的時間。我堅持不用任何藥物和點滴、不灌腸、不剃毛、不剪會陰等等的人工方法,因為我相信生產是從古至今一種傳遞生命的自然方式,天主必然給予身體足夠的功能來完成。而且生產不是生病,產婦不是病人,我們只需被幫助去準備並發揮身體功能來應付它。我享受以我為主的權利與尊嚴,我沒有一直使用胎音器,所以可以隨意走動、吃東西、喝水、上廁所、以及任何使我舒適高興的姿勢,聽我為自己準備的聖樂,選擇喜歡的溫度與燈光的亮度。我享受丈夫、孩子、朋友、及助產士對我的接納、加油和鼓勵。  

 

   過程中還沒什麼痛苦就到用力推的時候,我十分驚訝。當用力推時在枕頭下是老公強壯的手臂支撐配合著我所需姿勢的律動,使我輕鬆很多。孩子們時而帶著愛憐的眼光摸摸我的頭,時而充滿期待的神情喊著媽媽加油。就在最後關頭(7月21日am10:33),貝比滑出產道,全屋子的人興奮地讚嘆,跳躍拍手,所有的情緒將大夥兒都連結在一起。就像跑馬拉松的跑者跑完全程受到的歡呼般,大家紛紛與我擁抱和恭喜。當孩子還連著臍帶放在我身上時,像天主為我帶上桂冠般,所有的榮耀,讚美此起彼落(而且我的會陰完全沒有傷口)。接著是父親親自剪臍帶,承接教養使命;產檯餵乳,母嬰共享溫暖與安慰。兄姐擁抱歡迎妹妹,我們也恭喜他們當哥哥姐姐了。最後全家人懷著感恩之情一同讚頌天主。

 

  這就是天主給我大大的賞報與祝福。就如聖詠所說的:「不拘你是誰,只要你敬畏上主,在祂的道路上行走,就是有福!」(詠一廿八1)「那含淚播種的人,必含笑獲享收成。」(詠一廿六5)

 

註1:保祿是很愛孩子的。打從第一胎至第三胎,他都很堅定的認為不論孩子畸型或健康,都要好好地生下來,並且要一起努力拉拔她們健健康康、快快樂樂長大。丈夫的態度給懷孕時的我有很深的安全感、穩定感。
註2:這是一種屬天的恩典,我完全不知為何這麼篤信與平安。回想起懷老大時,即便每次產檢醫師告知正常,還會擔心憂慮,甚至差點兒保個懷孕險。
註3:此時除了原為我和胎兒禱告的神長與親友外;聖母無染原罪修會姊妹們,以及婷華妹妹的神學院同學好友也加入了為此意向禱告的行列。在此深深感謝他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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