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玲珠

　　在許多古老聖堂的圓頂或拱壁的馬賽克鑲嵌畫中，耶穌的「左右護法」常是白髮白鬚的聖伯鐸和棕髮禿頂的聖保祿。如羅馬四大聖殿之一的聖保祿大殿，在正殿內舉首仰望，則可見拱壁的鑲嵌畫中，基督居中坐在天鄉光榮的寶座上，左手持書，上面寫著：「我父所祝福的，你們來吧！承受自創世以來，給你們預備了的國度吧！」（瑪25：34）右手則正在降福來到他跟前的人。在基督右手邊的兩位是聖保祿和伴隨他傳教的聖史路加；基督左手邊的，則是代表羅馬教會傳承的聖伯鐸和代表希臘教會傳承的聖安德兄弟倆。他們四個人都是左手拿著展開的卷軸，右手指向基督，為基督作證，並引人走向基督。他們正在行走的腳步，顯示他們傳福音的步履，從未停止。（此圖可參看羅國輝神父的「在地若天」一書，33頁）

　　此外，義大利東北部威尼斯附近有名的馬賽克之都拉文納（Ravenna）尚保存著的第六世紀的亞略聖洗堂(The Arian Baptistry) 的圓頂中的耶穌受洗圖，也是如此。在耶穌受洗圖的周圍，環繞著十二位宗徒，他們都朝向一張寶座，寶座上放著寶石鑲嵌的十字架，和一個紫色的軟墊。這寶座象徵基督的王權，宗徒們正期待著基督的再度來臨。在這空寶座的兩側，隨侍的正是聖伯鐸和聖保祿。聖伯鐸在寶座的右邊，手拿掌管天國的鑰匙；聖保祿在寶座的左邊，手拿書卷。他們引領著另外十位手拿殉道榮冠的宗徒，走向等待基督再來的空寶座。在他們中間，夾雜著象徵永生的棕櫚樹；在他們腳下，則是象徵天國的紅花綠草，生機盎然。聖保祿雖然未能在耶穌在世時親自跟隨耶穌，成為十二宗徒之一，但在教會傳統中，一直視之為重要的宗徒，天主教會更把六月29日定為聖伯鐸及聖保祿使徒的節日，將兩位大宗徒並列，一同慶祝。今日聖伯鐸聖殿的廣場上，以及羅馬城外聖保祿大殿內，都同時有著兩位偉大宗徒的雕像。

　　聖伯鐸是宗徒之長，也是基督親自任命的首任教宗。在福音和宗徒大事錄中，曾提及他有161次之多，可見他的重要性。按照韓承良神父的說法，聖伯鐸兄弟應是出身小康之家，以捕魚為業，說不定在加里肋亞湖邊，還有自家開設的魚店，而不是如一般人所認為的，他是無知鄉民，貧窮漁夫。（聖經辭典，283頁）

　　 聖伯鐸參與了許多重要的基督救恩事件，如：他目睹了耶穌在大博爾山上顯聖容，也在耶穌受難之前，陪他在革責瑪尼莊園祈禱；耶穌治癒許多病患時，他也是見證，特別是治癒了他的岳母。他在聖寵中，最早指認基督是「默西亞，永生天主之子」，因此基督立他為「磐石」，把天國之鑰交給了他。

　　 聖經所描述的聖伯鐸個性十分鮮活：坦率又熱情，急切、衝動但也勇敢。他曾在主基督的最後晚餐之後，激動的對耶穌說：「即便我該同你一起死，我也絕不會不認你。」但在當夜，就三次不認主；他也曾豪邁的步行水面，卻又突然喪失信心而下沈；最後晚餐時，他先因當不起而拒絕耶穌為他洗腳，耶穌解釋後，他又要耶穌連手帶頭的為他洗；他在耶穌被捕時，為了保護師傅，拔劍傷人，不久之後卻又落荒而逃；當耶穌復活後，在海邊顯現給門徒們時，若望最先認出「是主」，但最先跳下海，急急游回岸上見師傅的，是聖伯鐸。早餐後，耶穌三次問他「你愛我嗎？」並且囑咐他「餵養我的羔羊」、「牧放我的羊群」，透顯出聖體聖事和教會的關係，以及交付給他的使命。耶穌也預言了聖伯鐸將如何以死來光榮天主。日後聖伯鐸果然倒懸十字架，為主殉道。

　　 五旬節，宗徒們都領受了聖神，聖伯鐸成為教會的領袖，身先士卒，帶領大家努力傳播福音，當天就有三千人歸化。之後，更因耶穌基督之名，治癒了許多人。當福傳工作如火如荼的展開之後，迫害也跟著來到。伯鐸得到天使救助，逃脫牢獄之災，並離開聖地耶路撒冷，前往羅馬，從此羅馬成為教會的中心。伯鐸在羅馬運籌帷幄，掌管教會事務，也巡行各地方教會。他曾為在受割損的人面前避開與外邦人一起吃飯，受到保祿勇敢正義的指責，他謙遜的接受了，從此兩人成為更親密的福傳伙伴，合作無間。

　　 關於聖伯鐸的死，有一個有趣的傳說。在羅馬皇帝尼祿迫害教會時，大約在主曆64至67年之間，聖伯鐸想逃離羅馬，在城郊碰到了主耶穌基督，他問：「主，你去那裡？」耶穌回答說：「你走了，所以我去羅馬陪伴受難的羊群。」伯鐸立即醒悟，回到羅馬，和許多基督徒一起，為主殉道。他被釘在十字架上之前，要求倒懸，因為他認為不配和師傅的死法一樣。至今，在羅馬城郊，還有一個聖堂，牆上掛著一幅聖伯鐸在十字架上倒懸致命的畫像，而在聖堂中一塊石頭上，有一雙腳印，朝向羅馬城中，據說就是當年基督要進羅馬城代替伯鐸照顧羊群所留下來的。想要親自求證嗎？下回去羅馬，不妨探訪此堂，很多人都在這兒比一比耶穌和自己誰的腳大呢！

　　聖保祿宗徒又是極不同於聖伯鐸的另一種宗徒的典型。他是集所有優越與光環於一身的人：出生後第八天便受了割損；出生於以色列民族，是上主的選民；屬本雅明支派，可以追溯祖先直到雅格的兒子；是由希伯來人所生的希伯來人；就法律而言，是法利塞人……。他和當時一些有名的經師一樣，以梅瑟五書為淨配，守貞不娶，把自己完全奉獻給上主。

　　歸化前的保祿，曾在自己的職責和猶太的信仰、法律下，迫害基督徒，教會的第一個殉道聖人德範，就是死在他的眼前。但是一次而永遠的「大馬士革」經驗，完全改變了保祿。復活的主基督在光中的顯現，使他頓悟，接受主基督親自的召叫，成為向外邦人福傳的尖兵與宗徒。當時刻到來，他三度遠行，外出傳教；最後又被解送到羅馬，因此，由敘利亞、小亞細亞，直到希臘、義大利一帶，都有他傳福音的美麗腳步，許多教會，是他在福傳行程中所建立。為了傳福音，他吃盡苦頭：被捕、被打、被誤解、被誣陷，……連船難都遭逢過好幾次，最後，在羅馬城郊被砍頭，為主致命。傳說他被砍下的頭顱，在地上跳了三次，落地之處，都湧出泉水來。現在羅馬城郊的聖保祿大殿，就是建在他殉道之處，在一個小堂中，有三個鐵欄杆圍起來的小井，就是當年這三個水泉。

　　保祿宗徒的福傳成績，令人驚嘆！但他說，這不是由於他的口才或學問（雖然他受過極好的教育），而是因為他是「屬神的人」。金口若望曾經說：「保祿的心，就是基督的心。」聖保祿積極配合聖寵，按照聖神的推動，不斷以各種有力的方式，宣講復活的主耶穌基督，和祂的福音。

　　保祿以慈父之心，經常寫信給他所建立、關心的各地方教會，因之留下許多重要的著作，也可由其中窺見保祿的神學。輔大神學院知名的聖經教授穆宏志神父曾戲稱，如果沒有保祿，神學院可以少念一年。可見保祿神學對教會影響的深遠，無論在信理、倫理、聖事、教會論、聖經……各幅度上，都不能不論及保祿的思想。

　　教會傳統中對保祿又愛又敬，雖然他曾迫害過教會，仍將他與宗徒之首，也曾三次背主的伯鐸並列。目前收存在梵諦岡博物館中的一個第二或第三世紀的羅馬勳章上，就有著聖伯鐸和聖保祿的頭像，很可能是參照第一世紀時他們的畫像所鑄製。有趣的是，十五、十六世紀的俄羅斯著名的聖像（icon）畫家Andrew Rublev從未見過羅馬的人像畫或勳章，卻按照聖像傳統，清晰的畫出了聖保祿的特質：光亮微禿的高額、蜷曲的棕髮長鬚、微突的下顎。但在面容上，更多了一點保祿悟道後，在天主生命內的明淨。（可參看The Meaning of Icons 一書，111頁）我們也常看到聖保祿宗徒的像是一手持書卷，一手拿長劍。這表達了他的使命，就是不斷傳講基督。因為基督就是聖言，書卷上記載著聖言；而聖言，「比各種雙刃的劍還銳利，直穿入靈魂和神魂，……且可辨別心中的感覺和思念」（希4：12）。

　　當我們慶祝聖伯鐸和聖保祿兩大宗徒的瞻禮時，不禁要深思並效法兩位聖人對主基督的熱愛忠貞之情，以及在聖神引導下，從不停歇的福傳腳步，憑藉堅定的對上主的信心，努力克服自己的軟弱，積極投身，建立教會。

本文原刊載於《台北教友生活周刊》2363期12版，2000.07.0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