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在俄羅斯創造嬰兒潮
我在莫斯科寫信，我正在莫斯科與其他世界家庭大會領導人和俄羅斯官員一起參加人口高峰會。墮胎在這裡很猖獗，因為在1920年共產黨首次合法化墮胎並鼓勵墮胎。即使在今天，俄羅斯女性平均一生中有七（7！）次墮胎。現在，我們有一個歷史性的機會，來幫助整個俄羅斯減少、甚至是禁止墮胎。俄羅斯杜馬有一項法案將嚴格限制墮胎，從而每年能挽救大約400萬嬰兒的生命。這就是我要告訴俄羅斯人民和他們領導人的話。
有人說，拯救俄羅斯人民的戰鬥正節節敗退：在未來幾十年內，人口注定會老齡化和急劇萎縮。一些人甚至預測，俄羅斯將在接下來的幾個世紀裡徹底消失，像古希臘一樣。我極度不同意。因為俄羅斯政府已經採取了措施，而這措施似乎正在減緩下降的速度。杜馬目前正在考慮採取其他措施，來提高出生率。當然，俄羅斯所需要的，不是出生人數的逐步增加。俄羅斯所需要的，是一個大嬰兒潮。
的確，人口狀況非常嚴峻。最近幾年，俄羅斯人裝進棺材的，比裝進搖籃的還多。1991年蘇聯解體，導致俄羅斯出生人數急劇下降，因為之前幾乎提供每個俄羅斯人職業和住房的社會系統突然喪失；再加上持續的經濟不景氣，以及對未來普遍缺乏信心，導致俄羅斯出生人數在隨後幾年持續低迷。到2000年，俄羅斯的出生率已跌至歷史最低點，遠低於第一次世界大戰和俄國革命動盪時期所達到的水平，只有在二戰最糟糕的一年，德軍佔領西部三分之一時，才能與之相提並論。這情況，與死亡率逐步上升相結合，意味著俄羅斯的人口每年減少將近100萬人。
到2003年，出生率一直都很低，以至於俄羅斯領導人公開表達了擔憂。當時的總統普廷（Putin）警告俄羅斯議會，缺乏嬰兒是「威脅俄羅斯生存的嚴重危機」。三年後，普廷落實政策，在第二個孩子出生時，一次性支付9,000美元，並為隨後的孩子，提供額外的現金和兒童保育津貼。此後，出生率便一直在攀升，而死亡率則逐漸下降。
但危機仍然存在。俄羅斯的死亡人數仍然多於出生人數。此外，出生人數的增長似乎趨於平穩，而最近的死亡率增長也有所減少。進入黃金生育年齡的女性人數正在減少，並將在2020年左右觸底。如果以其他國家的經驗為指引，新生兒獎金對生育時機的影響較大，對總和生育率的影響平平。換句話說，夫婦受到嬰兒獎金的激勵，比他們計劃生孩子的時間要提早（以免政策改變而失去獎金），但他們想要的家庭規模，在數量上，並沒有顯著增加。
根據聯合國人口司的數據，俄羅斯的人口預計將從2010年的1.42億減少到2030年的1.36億。這是聯合國開發計劃署的中間變量預測，它不切實際地假設大多數俄羅斯夫婦將再次開始生育兩個孩子。歷史上最準確的低變數預測表明，到2030年人口將降至1.29億。美國人口普查局更加悲觀，預測俄羅斯的數字將在同一時間段內下降至1.24億。很難想像一個國家如何在未來二十年失去10%的人口，同時建立現代經濟。然而反過來也是正確的：在俄羅斯大蕭條結束之前，出生率可能會很低。這個世界上最大的國家，似乎陷入了一個致命的漩渦：人口和蕭條之間的死亡之舞。
也許，通過向孕婦提供福利，並使墮胎更難獲得，有可能進一步縮小出生和死亡之間的差距。國家應該停止為晚期墮胎支付費用。醫生應該受到良心條款的保護。但俄羅斯發展經濟所需要的，是一個大嬰兒潮。而這需要採取大膽的措施，從根本上改變國家保護生命的方式：教育年輕人，與家庭互動。
該做什麼？
1. 應修改俄羅斯憲法，從受精開始保護生命
僅這一步，通過質疑墮胎的道德性和合法性，就能確保出生率的健康增長。增加多少，很難說。但值得注意的是，在經濟發展方面與俄羅斯並駕齊驅的拉美國家，其憲法在很大程度上保障了從受精開始的生命權。這就是為什麼他們的出生率，在很大程度上，處於更替水平，甚或高於更替水平。
為實現這一目標，我不會低估相關的政治困難。畢竟，我們在美國，儘管擁護生命、擁護家庭的團體進行了40年的共同努力，但仍未成功通過美國憲法的人類生命修正案。當然，我們的建國文件是我們的開國元勳精心設計的，很難修改（這就是為什麼它在過去240年裡，只修改了25次）。
然而，我們有一個來自你們所在地區、東歐的例子，這表明這樣的修正案在政治上是可能的。匈牙利人的人口嚴峻狀況與俄羅斯非常相似，於今（2011）年4月18日通過了一部新憲法，該憲法保護人類生命，從受精那一刻起。雖然這項規定，不會立即使匈牙利的墮胎法失效，但隨著時間的推移，它應該會提供法律依據，對墮胎施加越來越多的限制。這樣的憲法修正案還將強調一個事實，一個自由和公正的社會，應保護其中最無辜和最脆弱的人：未出生的人。民主治理社會的這種認知，應該體現在活產嬰兒數量的增加上。
這就是為什麼，我和我在人口研究所的同事們，對匈牙利的努力表示讚賞。雖然新憲法可能並不完美，但自由公正社會的基本要素——生命權和婚姻保護——已經到位。如果匈牙利能做到，俄羅斯也能做得到。
2. 教科書應強調人是最寶貴的資源
人力資本的價值，經濟學家廣泛理解，但經常被其他社會科學家所忽視，甚至被自然科學領域的一些人詆毀。因此，在美國，我們發現許多領域的入門教科書，主要是生物學和社會研究，還在繼續推動世界（甚至美國）人口過盛的過時觀念。其他人則認為，保護環境必然需要減少人口數量。還有一些人認為，只有擺脫婚姻和生育的「束縛」，女性才能「解放」。
美國教科書經常反映一種或多種這些反生育的觀點。許多美國人在人口過盛宣傳的毒性思想中長大。我們在高中生物課都接觸過「救生艇」場景，我們必須決定，要把誰推到海裡，以免大家都死掉。我們被迫在大學裡讀保羅·埃利希（Paul Ehrlich）的《人口爆炸》，作者悲哀地吟唱著「養活全人類的戰鬥已經結束」，最後提倡要使整個大陸免於飢荒和死亡，就要「切除……（人口增長的）癌症。」我們都聽過前副總統阿爾·高爾（Al Gore）的演講，他警告說，如果我們不停止生育，那將是一場「史無前例的環境浩劫」（用他的話，是一個「黑洞」），那將吞噬我們。通過這種以及無數種方式，我們被強行灌輸令人討厭的人口過盛理論，以及更可怕的推論，即為了拯救人類，必須實行不人道的行為。
每個美國大學生都讀過類似以下的內容，取自詹姆斯·科爾曼（James Coleman）和唐納德·克雷西（Donald Cressey）的《社會問題》（Social Problems），這是 90 年代標準的社會科學教科書之一：
世界人口正在爆炸式增長。男性、女性和兒童的數量現在已超過50億。……如果以目前的增長率繼續下去，世界人口將在未來40年內再翻一倍……從歷史的角度，可以看出人口增長失控的危險……人類直到1800年，世界人口才達到10億人。但是下一個10 億卻在130年（1800-1930年）內增加，[下一個十億] 在30年（1930-1960年）和15年（1960-1975 年）之後增加。最後，10億人僅在12年（1975-1987 年）之內增加。如果這種（失控的人口增長）趨勢繼續下去，世界將很快每年增加10億人，最終每個月增加10億人。
即使最瘋狂的人口警告者現在也同意，90年代初，世界人口每年僅增加約9000萬（增量已降至7600萬），因此「世界將很快每年增加10億人」的機會是零，更不用說「每個月」了。但實際上，數以百萬計的大學生終究學到了，並且像我一樣，開始對數字著迷。
儘管這種宣傳的影響難以量化，但個別證據表明，它對生育率產生了深遠的影響。以1969年耶魯大學的告別演說者為例，她在告別演說中淚流滿面，宣布她將永遠無法有孩子。因為她被教導說，世界人口過盛，而對社會負責所要做的事情，就是不要生孩子。
但我們現在看到，正如經濟學家賈桂琳·卡松（Jacqueline Kasun）所說，人口過盛是一個錯誤的教條。俄羅斯、歐洲和其他地方的生育率下降表明，我們的長期問題，不是孩子太多，而是孩子太少。
這個真相應該教給我們的孩子。他們的教科書應該教他們，將人類同胞視為生產者，而不僅僅是消費者。他們的老師應該強調人身為終極資源的角色，這是你不能沒有的一種資源。應該引導他們明白，環境的大敵不是人，而是貧困，保護環境需要想像力和資源，而只有人才能提供這些資源。應該教導他們，人類的未來來自於家庭，人口是國家繁榮和國力的關鍵成分。他們在離開學校時應該堅信，面對迫在眉睫的人口減少災難，對社會負責的事情就是生孩子。
3. 為年輕夫婦避稅
第三，就人口的直接回報而言，也許是最重要的，是保護年輕夫婦免受國家的課稅。高稅率極大地抑制了生育率，尤其是對年輕夫婦而言，他們因國家課稅，而覺得自己變得如此貧困，以至於他們可能會無限期地推遲生育。
生育獎金和兒童補貼，無論多麼慷慨，都不是答案。它們不僅鼓勵依賴，從而與經濟發展背道而馳，而且在提高出生率以達替代率方面，也沒有證明有效。仔細看，每個歐洲國家都有兒童補貼和其他生育政策，但沒有一個國家成功地將出生率提高到替代水平。
在美國，我們對人口危機，採取了不同的方法。隨著墮胎合法化，我們的出生率在1973年低於替代水平。我們的總生育率降低至1.7，預示著人口的長期下降。但在1994年，共和黨國會通過，且由一位民主黨總統簽署了法律，為願意慷慨生孩子的美國人，提供了慷慨的稅收減免。今天在美國，每個新生兒都有資格獲得額外4650美元的收入扣除，和額外的1,000美元稅收抵免。
這意味著，一對收入適中、有兩個或更多孩子的年輕美國夫婦，幾乎不需要繳納所得稅。歐洲的情況則大不相同，一對類似的夫婦，可能會將其收入的50%上繳給國家，而每個月只能獲得其中的一小部分，作為兒童津貼。
這就是美國最近在人口方面取得成功的秘訣。近年來，出生率實際上已經回升到接近更替水平的位置。出生率的提高，加上強勁的移民，確保了美國人口的持續增長。美國人口普查局的人口時鐘，目前超過3.11億，而且在未來幾十年，似乎還會增加。
這種增長是一件好事。「人口要自然趨於穩定」，或者「政府政策可以而且應該調整以實現人口零增長」，這類的想法是一種反生育的幻想。現實情況是，人口要麼生機勃勃且不斷增長，要麼停滯不前並瀕臨死亡。沒有中間地帶。
出於這個原因，我希望在美國看到另一個大嬰兒潮。美國目前的政策，在我看來，還遠遠不夠。而很顯然地，俄羅斯需要有更遠的看見。
最後一個建議。民主國家，因其自身的性質，傾向於實行平等主義政策。但是，制訂一項政策以確保每種生活都可以替代婚姻生活，這樣的想法純屬幻想。許多城市居民過於迷戀性生活、城市生活和單身生活，以至於不考慮結婚，更遑論生育。但與此同時，每個國家卻還是有少數人，拒絕流行風氣，仍然擁抱婚姻和家庭，並願意接受為人父母的使命。
俄羅斯政策的重點，應該是鼓勵這樣的夫妻。那些願意生三個或三個以上孩子的人，應該免交所有稅收，包括所得稅、社會保障稅等。這樣的夫妻是國寶，他們為養育大家庭所做的犧牲，應該受到尊崇。他們通過提供下一代，以最基本的方式，為俄羅斯的未來提供服務。
顯然，還有其他的事情可以做，而且應該做，例如改善初級衛生保健，以確保更多的俄羅斯嬰兒在嬰期和兒童期存活下來。但我上面提到的三者，將提供社會一個基礎，從懷孕開始就重視人類生命，承認人力資源對經濟發展的貢獻，並鼓勵以家庭為中心的夫婦，他們將不惜付出巨大的犧牲，重新充填這個國家。
只要採取其中任何一項政策，出生率將顯著提高。如果這三個政策都被採納，我相信俄羅斯的出生率，不僅會恢復到更替水平，而且會顯著高於這個水平。有了這樣的俄羅斯嬰兒潮，俄羅斯的未來，作為一個民族、一種文化、和一個國家，將興盛可期。
文章來源：PRI, 2011.7.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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