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期2014年03月17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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陪她們去夾娃娃寒暑假是台灣的「墮胎潮」,「夾娃娃」是一個新世代的墮胎代稱。兩性關係這樣開放的今天,優生保健法將人工流產手術合法化,讓現在的年輕人缺少了對新生命的尊重與重視,這是怎樣的一種無知。 我想起在大三那年,最要好的女友很不幸的發現自己有了身孕,在當時要是被家人知道只怕會被打死,遠在外島當兵的男友遠水救不了近火,心驚膽戰的她不知所措的只能找我這個知己求救。看著她哭得一把眼淚一把鼻涕,著慌的我還傻呼呼的說:「我連男朋友都還沒交過耶!牽手親吻都還不知道是怎麼回事兒,這下怎麼幫你啊?」 想來想去,只好找了當時在學校外頭租房子的二個女同學,大家早心照不宣的猜到她們和男友的「同居」狀況,在經驗方面,總好過我這個楞頭青吧! 這一問不打緊,超級誇張的,這二個女同學居然也珠胎暗結,正盤算要怎麼處理這棘手的肚中肉。我差點沒昏倒,這人世間會不會只有我是唯一的怪胎啊? 當時夾娃娃的手術是違法的,總要到當時台北內江街附近的私人婦產科,帶著錢,找個可以簽字的親友,就可以擺平。但常有醫療糾紛,類似墮胎後的大出血處置不當,搞出一屍兩命的悲劇。 拖下去只有會有更多的危險與麻煩,我們不約而同的想起報紙上的這類小廣告,知道也只有這個辦法了。 就這樣,選日不如撞日,乾脆當下四個人就攔了一台計程車熊虎不知、憨憨的前進內江街。坐在限乘四人的小黃上,我突然想著:「超載!除了司機,這車載了七個乘客。」 我的心裡泛起一絲難言的糾結,那看不見得三個小小人,知道我們要去哪裡嗎?有來沒來的顫抖了起來,我們要做什麼?去殺死他們? 至今我都難忘記那個小診所的簡單陳設, 一個女醫師和小護士若無其事的告訴我們:「別怕!小手術!幾分鐘就可以乾淨了。」 她說的是「乾淨」,讓我又是好一陣子的納悶。那個新生命是骯髒的嗎? 一口氣簽了三張手術同意書,我感到自己的肩頭好沈重,三個小生命壓在我的心頭,讓我的手不能克制的沒法簽字,朋友們捏著我的肩頭:「簽吧!不會有事的。」 第一個進去做,全身麻醉之前的她,也是緊張的面無血色,看著她側轉過來無助的臉龐,我只想哭。 不久後,我聽到馬達幫浦啟動的聲音,那嘩啦啦抽吸的聲音是那樣尖銳刺耳,比牙醫洗牙的聲音,更讓人毛骨悚然,一聲聲的刺戳著我的耳朵,我雙手掩面,就好像是我自己躺在那個兩腿要張得開開的、毫無尊嚴可言的手術床上似的,再也不能承受住的,我轉頭跟那兩個同學說:「我沒辦法!拜託 你們不要今天做吧!改天找別人陪你們來,我一分鐘也待不下去了。」 就好像知道我的掙扎,理解我的恐懼似的,在聽了那淒厲的馬達聲音,這二個女生一下子似乎也失去勇氣了。 其中的一個,看得出更加的害怕了,顫抖的跟我說:「好!不要今天做,我一定要把我男朋友拖來,我要讓他聽聽這個聲音,憑什麼要我一個人面對這個。我真是蠢,怎麼會讓自己發生這種事情。」 就這樣,我們攙扶著那唯一夾娃娃成功的女生,步履蹣跚的走出診所,每個人的心裡都是五味雜陳。一種虛脫的無力感,不能承受的生命之輕,沈重的讓我們坐上計程車後,沒有人願意說話,車上一片死寂。 而我,在心裡虛弱的說著:「少了一個人,七個變六個,這部計程車依舊……超載。」 <回上一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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